在鄱阳赣剧团,胡瑞华急公好义是出了名的,哪位演员遇到了困难,她二话不说就会慨然相助,无论出钱或出力。观众中有人和演员或者剧团发生矛盾,她也会挺身而出,妥善解决。赣剧的观众对演员是非常挑剔的,有一次,剧团在乐平演出《黄鹤楼》,剧中诸葛亮没有穿八卦衣,有观众立时冲上舞台要与演员理论。胡瑞华问明缘由,首先夸赞这位观众很懂戏,承认演出的过失,诚挚地感谢他对剧团的监督和批评,并耐心地告诉他:剧团不是欺侮观众不懂戏,而是剧团缺少这件服装,已经派人去买了,还没回来,没想到观众会点这出戏。并决定自己登台加唱,以表示对观众的歉意。事后,她还说,我们应该为有这样的观众而高兴,因为有了他们,我们才不敢在艺术上有任何懈怠。
甚至有时与剧团无关的事,胡瑞华也会热心肠地去相助。有一次,剧团在余干县一个村子演出,演出结束后,按理该下一个演出地点来接戏箱,但是,那个村子和这个村子有宿怨,老死不相往来。胡瑞华了解到这种情况,在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动员演员们连夜自己动手,把戏箱运到下一个演出点。到达之后,胡瑞华对村里的负责人说:“你们两个村,结下的仇还不知道是哪一辈子的,具体是什么事,老祖宗长什么样子你们也都不知道了,何必还要把这仇恨一代一代传下去呢?何况现在都新社会了,不应该再如此,现在你们村演戏,我建议你们去接对方来看戏,这样你们之间的恩怨也就和解了。”那个村子里的负责人听了胡瑞华的话,觉得有道理,又被她的诚心所感动,果然派人去接对方来看戏,两个村子从此以后果真“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对于这件事,胡瑞华说,我觉得做演员不光要顾着自己演戏,还要做些对社会有益的事;再说,如果演戏时因为村与村之间有矛盾,老发生斗殴事件,也影响剧团的演出啊。
胡瑞华爱赣剧,也爱自己的观众,在她看来,赣剧是她的生命,舞台是她的天地,观众是她的上帝。为了赣剧,她付出过很多,甚至她的第一个孩子也因为生病期间她正在外地演出,耽误了治疗而夭折了。在每次演出中,如果剧中没有她的角色,她为了满足观众的愿望,总在演出前或结束后,应观众的要求加演清唱或折子戏。她的付出也赢得了观众的爱戴。她获得过党和政府授予她的许多荣誉,但她最在乎的却是由大众海选投票获得的“鄱阳县改革开放三十年最具影响力的十大人物”之一的光荣称号。
革故鼎新 瑞英吐华更芬芳
文革十年,胡瑞华也不可避免地被迫蛰伏了一段时期。文革后期,她又被重新启用,改演京剧样板戏。这一段时期,她虽然远离了心爱的赣剧,但这段唱京剧的经历,却为她日后进一步发展自己的声腔艺术提供了帮助,京剧行腔吐字的讲究给了她很大的启示。
文革结束,1977年,在《十五贯》等一批传统戏恢复之前,应广大观众的强烈要求,胡瑞华冒着风险一夜之间恢复了《装疯骂殿》,这小小的一出折子戏,一下子引起了轰动。一些老观众听到那久违的熟悉的声调,禁不住流下了热泪。从此,胡瑞华焕发了艺术的第二青春,她的“胡派”艺术也就是在这期间开始形成。
重上舞台的后的胡瑞华,仍然没有停止她前进的脚步。而促使她在这一期间加大步伐进一步锐意改革的却是观众一句话:“胡瑞华的噪子真好!”这看是一句赞扬的话语,在胡瑞华听来却是尖锐的批评:噪子好?只说我噪子好,不就是说我唱得不够好吗?生性要强的她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观众说她唱得好。如果说,以前胡瑞华的艺术革新是出于下意识的话,那这一阶段她则是主动迈开了改革的步子。
提到“胡派”唱腔,不能不提到《十五贯》中那段著名的“老拨子”。赣剧的老拨子(另外还有“上江调”也是如此)唱腔,使用唢呐伴奏,高亢激越,热烈奔放,观众很喜欢听,但是对演员的噪音条件要求却非常高,必须盖过唢呐,才能让人听清楚唱词和唱腔。当然,这对于天生一副好噪子的胡瑞华来说,似乎并不是难事,她的噪音好像从来就不会有什么高音挡得住,每次演唱都是满弓满调,拿赣剧的行话来说就是很“吃板”。但胡瑞华不满于此。在率先恢复的传统大戏《十五贯》中,她扮演苏戌娟。在《起解》一场,有一段老拨子唱腔,胡瑞华觉得原来的唱法悲切有余,愤恨不足,于是,她大胆地吸收了赣剧男腔的老拨子的曲调和唱法,使得这段唱腔更加刚劲,更加高亢,也增大了演唱的难度。第一句导板“刀斧手喝一声我胆战心寒”,“手”和“寒”两个字均为开口音,对演唱者的噪音是个考验,一般人唱到这里,都要在后面加上闭口音的衬词“咦”,但胡瑞华一如既往地去掉了衬词,却唱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并且一改以往女腔柔韧的唱法,每句的最后一个字音调上扬,宛如一根抛物线,显得刚劲挺拔又不失柔美,最后句“活捉瘟官架子阎罗殿前讨还血债还我命来”,把全段推向高潮,把苏戌娟对昏官酷吏的一腔怨愤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听得荡气回肠。这个唱段一经推出,立刻被广泛传唱,成为“胡派”唱腔形成的标志。而在《胭脂狱》中,同样有一段《双起解》,也唱老拨子,但胡瑞华却做了完全不同的处理,刻画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又爱又恨的复杂心理。在赣剧《武家坡》中,王宝钏出寒窑时有一句西皮十八板“王宝钏出寒窑,低头打一瞧,只见一枚钱,用手来捡起,原来是半文钱,上街头,买不到半粒米,下街头,扯不到半根线,你笑我,夫妻团不得圆,我道你有眼无边沿,想我可怜不可怜。”这句十八板非常长,如果处理不好,容易唱得平淡干涩。胡瑞华巧妙地糅合进《小放牛》的曲调,使得这段唱词柔美婉转,充满着自怨自叹的哀婉。在赣剧《玉堂春﹒会审》一场中,当红蓝袍问到初次接客是哪一个时,苏三脱口而出“是那王……”,这时突然意识到,这可能会给心爱的人带来麻烦,于是踌躇起来,胡瑞华在处理这个“王——”字的演唱时把苏三欲罢不能欲说还羞(苏三虽是妓女,但毕竟只接过王金龙一个客,不同于一般惯见风月的妓女)的神态和心理表现得恰如其分。胡瑞华在改革的过程中不断吸收青阳腔和弋阳腔甚至民歌的成分,有机地融入到自己的唱腔,但又不露痕迹,依然保持着浓郁的饶河风格,逐渐形成了刚柔相济、高亢激越、以声传情、朴实动人的独特风格,观众们听得过瘾,又新鲜,称之为“水花调”。她的唱腔,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福建海峡之声台、南京金陵之声、厦门之声、江西人民广播等电台的播放,飞向全国赣剧爱好者的耳边,影响深远。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末这上十年的时间,在赣剧流行的腹地,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田间地头,到处都飘扬着胡瑞华那悠扬动听的声音,在农村,许多农民在下地时也不忘随身携带一台半导体,为的就是不错过电台播放的胡瑞华的唱腔,等到胡瑞华的一系列盒带行销于市时,更可谓风靡一时,甚至有的老人在临终前交代亲人:死后一定要把胡瑞华演唱的赣剧盒带放在他们的身边,以便到那边都能听到这优美迷人的赣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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