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屠呦呦在斯德哥尔摩的卡罗琳医学院参加了按惯例举办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讲座。[新华社] |
作者:杜承南
2015年10月,中国女科学家屠呦呦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奖原因是她发现了青蒿素,这种中药制剂可以有效降低疟疾患者的死亡率,她成为首获科学类诺贝尔奖的中国人。伴随着中国传统文化在全世界的复兴,中医药走向世界已经成为一股不可抗拒的潮流。屠呦呦获奖,极大鼓舞了中国医药界,成为中国传统医药学走向国际的有力推手。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屠呦呦这个名字相当陌生,作为一个“三无科学家”——没有博士学位,没有留洋背景,没有院士头衔,屠呦呦是如何一步步攀登科学的巅峰,本文愿为您揭示她首获诺奖的密码。
一、书香门第家学渊源
1930年12月30日,屠呦呦生于浙江宁波的一个中医世家。呦呦一词出自《诗经•小雅》的名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呦呦”意为鹿鸣之声,其后半句“食野之蒿”, 据宋代朱熹注称,“蒿即青蒿也”。当时并没人预见到诗中的那株小草会影响这个宁波女孩的一生。
屠呦呦的父亲是一位传统的中医大夫,行医开堂坐诊,屠呦呦自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每当父亲去书房看书时,屠呦呦也会坐在他旁边,装模作样地摆本书看,虽然看不太懂文字部分,但是中医药方面的书,大多配有插图,童年的屠呦呦十分享受那段简单而快乐的读图岁月,也就是在这段时期,屠呦呦逐渐喜欢上了医学。父亲的诊所曾收治过一位重症患者,病人曾经四处求医,但病情不见好转。尽管父亲认真地察看了病人的症状,又仔细地询问家属相关病情,但仍没能找出病因所在。那天晚上,父亲茶饭不思,早早地躲进了小阁楼里,翻阅那些厚厚的医书。第二天病人又到诊所求医,这一次父亲不再眉头紧锁,而是胸有成竹地给病人诊治,很快确定病因,开出了药方。几天后,那位病人再次登门,不是来看病的,而是给父亲送来一面大红锦旗。多年以后,屠呦呦回忆说:“目睹了这一真实的事件之后,我越发觉得医生这一职业的伟大。治病救人,带给人新生,这样的善举,很让人感动。我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感觉特别崇高。我的眼前好像浮现出自己也穿上白大褂给别人医治的模样。我一定要做一个像父亲那样的好医生。”屠呦呦从此对中医药产生了深刻印象,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促使她后来几十年如一日地去探索其中的奥秘。锲而不舍,乐此不疲。
屠家楼顶有个摆满各类古典医书的小房间,这里是屠呦呦童年时的阅览室:《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千金方》、《四部医典》、《本草纲目》、《温热论》、《临症指南医案》……虽然因识字不多而读得磕磕绊绊,但这里却是她医学梦萌芽的温床。
在这样的环境下屠呦呦慢慢地长大,她开始跑下楼来给父亲做帮手,看到前来求医问药的病人喝下父亲煎熬的汤药后疼痛逐渐缓解痊愈,心里不由得对中药产生了日益浓厚的兴趣。
每当父亲背起竹篓外出采药时,少年时期的屠呦呦都会像个跟屁虫似的一路紧追,寸步不离,或钻进丛林寻觅,或抄起铁铲挖掘,或捧起药棵嗅闻,其间会不停地向父亲询问各种中草药的点滴知识,比如采收时节、药材采集方法、品质疗效、贮藏要点……,采药归来,屠呦呦的劲头更大,宁可不吃饭不睡觉,也非要跟着父亲一起炮制药材,忙得不亦乐乎。
1951年秋,屠呦呦考入北京医学院药学系读书。屠呦呦在选择大学专业的时候没有选择中医,而是选了当时绝大多数人毫无兴趣的生药学专业,这让她的父亲颇感意外。她对父亲解释说:“药物是治疗疾病的主要手段。我认为只有生药学是最有可能系统地探索中医药领域。中医历史悠久,博大精深,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父亲沉思片刻,语重心长地说:“我原希望你长大后做一个好医生,没想到你比我有更大的抱负!”得到了父亲的赞许,屠呦呦很开心。她说:“家人给予的支持是我前进的巨大动力。事实证明,我确实在未来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大学4年,屠呦呦学习努力,各科成绩优异,特别是植物化学、本草学和植物分类等专业课程尤其突出,在班上名列前茅。
二、以身试药发明青蒿
毕业后,屠呦呦被分配到当时的国家中医研究院工作。由于屠呦呦的专业属于西医,单位送她到中医学习班进修,用两年半的时间系统地学习中医药理论。那时屠呦呦自己也不曾想到,这段中医学习班经历为她日后发现青蒿素打下重要的基础。
疟疾是一种严重危害健康的流行性疾病,全球每年有数亿人感染疟疾。1967年越南战争陷入拉锯,伴随战火的是疟疾肆虐,折磨着交战双方。当时的越南政府向中国求助。在此背景下,1967年5月23日,全国60多家科研单位,500多名科研人员组成的科研团队悄悄开始了一项特殊任务,代号“523”,研究防治疟疾新药。两年后的1969年,屠呦呦所在的中医研究院也参与进来。那一年39岁的屠呦呦被任命为课题研究组组长。
从此屠呦呦开始夜以继日地工作,一方面仔细研读中国医籍本草中所有治疟的药方,另一方面请教众多名医专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整理,她从两千多个治疟药方中精选640个,编成《疟疾单秘验方集》。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筛选比较,最终她把目光落到历代名医称道的治疟良药青蒿上,青蒿俗称蒿子,是一种遍地生长的小草,但是常用的提取方式会破坏青蒿的药性,通过反复试验,她发现采用冷浸法(60℃)萃取青蒿,所获得的提取物用于鼠疟动物实验,抑制率数据明显提高,屠呦呦成功地突破了保证青蒿疗药性的关键环节。
在随后的提取青蒿有效成分的放大试验中,由于条件限制,缺乏药厂的相关设备支持。屠呦呦只好和几个同事自己动手,从市场买来七口大缸,在缺乏通风设备的环境里,用挥发性很强、具有一定毒性的乙醚作为溶剂浸泡青蒿。屠呦呦知道过度吸入挥发性乙醚会危害身体健康,导致肝脏受损,这将是终身的后遗症,但仍义无反顾。就这样日久天长,加之劳累和缺乏营养,她最终染上中毒性肝炎,肝功能坏到蛋白倒置。
1971年屠呦呦成功地提取到青蒿素。鼠疟实验显示抑制率100%;猴疟实验结果抑制率仍是100%,屠呦呦想把科研成果用于临床。但单位有人却贴出“大字报”,公开声称屠呦呦的实验工艺有问题,青蒿提取物有毒,不可用于人类。领导犹豫了。屠呦呦气愤至极:“怀疑有毒?好,这临床就先拿我来做实验。中毒,我后果自负。一旦证实此药无毒,临床的事情请予以放行,否则会错过今年疟疾发病的季节。”验毒之后,屠呦呦等三人安然无恙,才封住了某些人的嘴,领导终于同意她的新药用于临床。从此,中国人研制的抗疟新药诞生了!
作为“中国神药”,青蒿素在世界各地抗击疟疾中显示了奇效。2004年5月,世卫组织正式将青蒿素复方药物列为治疗疟疾的首选药物,英国权威医学刊物《柳叶刀》的统计显示,青蒿素复方药物对恶性疟疾的治愈率达到97%,据此,世卫组织当年就要求在疟疾高发的非洲地区采购和分发100万剂青蒿素复方药物。
三、老乡同窗夫随妇唱
屠呦呦成功的背后,有丈夫李廷钊的大力支持。屠呦呦和丈夫是宁波效实中学同学,后来屠呦呦上了北大,李廷钊在北外学俄语,后去苏联留学,两人学习时天各一方,工作时一个在马鞍山,一个在北京,全靠李廷钊的姐姐做红娘,千里姻缘一线牵,双方一拍即合,情投意合地走到了一起,于1963年结婚,后来有了两个女儿。二人结为夫妻,可以说是传统与现代,药材与钢材的结合,而且更与众不同的是李屠这对贤伉俪是女主外男主内,屠呦呦不会做家务,但凡洒扫庭除、买菜做饭、一应家务全由李廷钊一人包干。屠呦呦对采访她的记者说:“别人还以为我有生活秘书,其实老李就是我的秘书。”
屠呦呦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在科研上一丝不苟,勇于进取,敢于创新;生活上粗枝大叶,大大咧咧,马马虎虎。有一次出差,居然找不到身份证,同行的同事一齐帮忙找,打开她的旅行箱发现里面乱七八糟,实在无法找。大家一致公认她是female(女性)马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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