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在城南五十里外,车行驶了半小时,进了沣峪口,路就在峡谷的半崖上蜿蜒盘旋,每每车在拐弯处就倾斜,坐在座位中间的戚子绍就一会靠在胖子的身上,一会挤着了夏清,夏清被挤得嗷嗷地叫。戚子绍说:“这是身子要倒的,与道德品质无关啊!”头与头要挨上的时候,戚子绍瞧着夏清的眼睛说贴这么长的睫毛,夏清说不是贴的,戚子绍用手去拔了一下,果然不是贴的,就感叹什么叫天生丽质。王老板故意把车开得很猛,三个人就颠得像在舞蹈,戚子绍就势用双臂搂住夏清和胖子,却叮咛王老板把反光镜拧上去,专心开车。王老板真的把反光镜拧了上去,声明他不会看的,他什么都没看见,就听着他们在后边说女人的高跟鞋和香水。戚子绍的观点是高跟鞋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一项发明,但香水却破坏了女人特有的体味。这话惹得胖子坚决反对,因为她今天没有穿高跟鞋而喷洒了强烈的香水。夏清将双腿收缩在身下,戚子绍也就说了一句胖子的丝袜好,丝袜是女人的第二层皮肤。胖子说:“只许看不许摸!你们常进山打猎吗?”戚子绍说:“当然喽,差不多每礼拜都来!”胖子说:“有钱有权的人真会生活!政府不是禁止民间有枪吗,你长长短短三支枪?”戚子绍说:“这没办许可证呀!你需要办不?我可以帮你办一张。”王老板说:“这可是真的,在西安市里戚处长没有什么事情他搞不定的!”夏清说:“这我信的,你就是要颗原子弹,戚处长就说你要圆头的还是方头的?”车突然地一个急刹,胖子和夏清从座位上滚下去,而戚子绍一个前倾头撞在了前边的椅背上,哎哟叫了一声。一辆车从拐弯的对面擦身而过,在后面发出了剧烈的机器响。戚子绍脸色愠怒,遂之解嘲说:“王老板你是牺牲我呀?!瞧见了吗,刚才那辆车上坐着一位少妇!”
“你眼睛那么尖的?”胖子重新坐好,但她的丝袜被座位上的硬垫角挂破了。
“这就是猎人的眼睛!”戚子绍说,“看女人瞥一眼就知道什么模样了!那少妇倒有些姿色。”
三个人扭过头了,看见那辆车在后边二十米远停住,先是司机下来查看轮胎,接着是一个女人也下来,腰身很好,但脸是刀把脸。两个女人同时地噢了一声,汽车也已转过了弯道。
“戚处长是这样个欣赏水平呀?!”
戚子绍似乎也不好意思了,从前边的座位上拿起了一支枪,向窗外做着瞄准的姿态。
“我是侧面看她的,”戚子绍说,“侧面看想犯罪,正面看了想自卫。”
“我现在也不能不怀疑你的枪法了。”胖子说。
“可以说,来秦岭打猎的没有谁能和我比枪法的!”戚子绍说,“我曾经一枪打下两只鸟的!”
“是两只鸟,”王老板作证,“鸟落了一树,一枪放上去,掉下来了一只,过一会,又掉下来了一只。”
“第二只是吓昏了的吧。”夏清说。
“不打鸟而让鸟掉下来才是高手!”戚子绍说。
两个女人却听不懂这样的话,相视着咯咯地笑。
“你瞧着吧,这次打猎我不往崖鸡子身上打一枪,却要猎到十只八条的!”
两个女人还是在笑。
戚子绍就给女人讲他和王老板上次猎崖鸡子的经历,如何潜伏在一个土沟里,看着对面崖畔上落着一群崖鸡子,咚地朝天放一枪,崖鸡子就扑楞楞地起飞了,飞过沟就落在这畔上,咚地朝天又是一枪,崖鸡子又飞落到那边崖畔上。“崖鸡子是没脑子的,就像是夏清。”戚子绍趁机敲了一下夏清的鼻子,夏清回击了,捏了戚子绍的鼻子。戚子绍的鼻子被捏得发红,他继续说,他和王老板不停地朝天放枪,崖鸡子就不停地飞过来又飞过去,崖鸡就累死了,接二连三地从空中像石头一样掉下来。
“哦。”
两个女人终于相信戚子绍是个猎人,一个真正的猎人了。
车愈往秦岭的深处去,景色愈好,山有开有合,云忽聚忽散,两个女人兴奋不已,后悔着从来没有进过深山,这般好的去处,住十天八天也不想回城了。戚子绍说那就不回去了,咱们就住在山里,到时候咱们六个人……,胖子说,“四个人怎么成了六个人?”戚子绍说,“那还有孩子呀!”胖子说:“想了个美!”车从一个隧道里穿过去,一阵黑暗,隧洞外是一个小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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