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按吕二凤的逻辑,白大梁与赵丽华二人去乡里,前后用了四个多小时,路上一个半小时,还有两个半小时,两个半小时二人什么做不出来?谈谈话,说那么长时间干什么,她本人前后三次结婚,每次谈婚事谈条件谈聘礼谈嫁妆,也没有用过那么长的时间……这还了得,这边占上了她,那边并不断线,她成了什么人了?她们吕家哪里出过这样的窝囊女子?
尤其是,白大梁居然认可赵丽华骚货赔偿五千元的许诺,并且准备分摊二千五百元的义务。这叫什么?那个年代,许多农户,一年也挣不上二千五百元啊。
吕二凤根据自己的经验,她判定,白杏不是等闲之辈,杀人放火,谋杀亲夫,卖大烟倒赃物,小孩儿将来都干得出来。如她所料,嫁过来前她已经判断白大梁她完全能管得住,所以她才满意这项婚事,没有预料的是,小屁孩子白杏的能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与白大梁大闹了一顿,白大梁一声不响,使吕二凤的语言艺术声乐艺术朗诵艺术表演艺术乃至手舞足蹈的造型艺术全部白搭。
世上没有比无言无反应更令人撮火的了。吕二凤一不做二不休,拿来了敌敌畏药瓶子,一面喊着叫着哭着闹着,同时做出开怀痛饮的感情深、一口闷的壮举姿势。
白大梁临危不惧,临乱不惊,只拨了一下电话座机,他的堂兄加几个村干部就过来了。
这些人对于处理家庭矛盾寻死觅活、喝药上吊跳井抹脖子似乎蛮有经验。进了大梁家的门,不问不听不言语,只是一副抢救的架势,停车,掉头,抬担架,抱人,抬人,盖被单……完全进入程序,完全符合专业标准。一开头吕二凤未知其意,乐得把事情闹大,等抬到汽车上,她忽然明白过来了,他们这是把我往医院里送,弄不好弄假成真,对自己未必有利。她一边说:“药我没有喝多少,瓶子里没有什么药了……”一边准备下担架下车。白大梁的堂兄如何允她自便,堂兄两手像铁钳子一样将她的全身按倒在担架——车后座上,一面从塑料袋里掏出木炭渣粉,说是“要不咱们先灌活性炭……”吓得吕二凤不敢乱动,只是紧紧咬死牙关,怕是被灌了干面子,活活噎死。
一辆小“面包”拉着“服毒”人员“看护”人员,一辆夏利拉着村支部组织兼保卫委员,一起到了医院,医生也完全进入程序,下令用肥皂水然后是生理盐水冲洗肠胃,注射阿托品,并用探喉压舌木片放入吕二凤的嗓子,探喉压舌催吐。吕二凤抗拒挣扎,人们便七嘴八舌地说要采取更严重的强制麻醉与医疗措施,总而言之,感谢我国农村合作医疗的成功,这次是把吕二凤治了个三魂出窍,二魂涅槃。在医院把她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吕二凤服服帖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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