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中国人民从小就经历了风风雨雨,懂得内外有别的道理。白杏自己可以用世界上最难听的话骂亲娘赵丽华,但是绝对不允许吕二凤置喙。随着吕二凤粗口的升级,她的反击也逐步升级。从说话干净批到嘴巴太脏,然后是闭上你的臭嘴,然后是臊嘴,然后是逼嘴,然后是茅坑。其次从干净到刷牙,从刷牙到冲洗,从冲洗到掏茅坑与消毒。吕二凤以长辈的身份动手,被举动灵活的白杏闪避成功,二凤不知是真是假绊了跟头,摔破了额角,大吵大闹。大梁说了女儿几句,女儿立马走人,当晚住进了紫李子峪中学。白杏还没有注册,没有缴费,没有领到学生证与宿舍门卡,却想住就住了进去。而大梁也及时为女儿补交了有关费用。
从表面上看,吕二凤来到白家,气势如虹,白大梁糊糊涂涂窝窝囊囊,白杏小淘气一个,但大梁有大梁的极明晰的原则。面子上二凤第一,闺女第二。实际上供闺女上学是天经地义、雷打不动。而与人民币相比,什么都是第二;命都可以往后靠,该要的人民币,当然不能放弃。
于是吕二凤频频哭泣起来。
一个月后又出了事:一天晚上,已经过了紫李子峪中学住宿生的熄灯时间,白杏住的女生宿舍突然停电,校方总务处以已过熄灯时间为由,拒绝派遣电工前来维修。别人只好拉铺盖睡觉,不甘心的白杏拿着手电筒,扛着一条破板凳,前往楼道入口处的自动电闸开关匣子那边检查。她发现,电闸盒盖子不知为何脱落了,一条小蛇爬到电闸盒里,将保险丝咬断。生性狂野的白杏接上了保险丝,又捏住小蛇的头,将它拿在自己手里。回宿舍时经过她最讨厌的一位女班长的宿舍,宿舍已经熄了灯,白杏顺手将小蛇从没有关严的窗子扔到了女班长床上。女班长发现了异动,也发现了电灯已经通了电,她拉开灯,看到了小蛇。当然,她也并非窝囊之辈,她冲到白杏的屋与白杏全武行大战……白杏打折了她的左臂。
学校大怒,召见白杏父母,指出殴打班长的问题不属于一般同学打架性质,并称如处理不好就将白杏送入公安机关,按刑事犯罪处理。白大梁与吕二凤一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不但骂了白杏——赵丽华的祖宗八辈,而且卷了白大梁的祖宗先人,然后一直骂到紫李子峪与酸梨峪,当然不能不骂大杏子峪。白大梁无法,同时预计凭自己一人无法保住闺女,便约了赵丽华同赴学校。到了学校,吕大梁只如木头疙瘩一般,一个屁也不放,全凭赵丽华,答应赔偿五千元,并且接受了学校党支部、董事会、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宿舍管理员,还有受害方即女班长的父亲、母亲、哥哥的轮番长篇批判训斥,连连赔罪。最后由乡领导做了总结,并给予白杏记大过处分一次。好不容易,在白老爸的慈爱执著与赵亲妈的明哲与泱泱大度下,他们平息了一次白杏危机动乱。
爹爹流下了泪,对闺女说:“好好学吧,爸爸忒笨啦,爸爸指着你……”
赵丽华掏了五千块钱为闺女买来了平安以后,面色苍白地对女儿说:“你能叫我一声妈吗?”
同样面色苍白的白杏,低下头,说:“五千块钱我早晚还你……”她哭了。她不叫赵丽华“妈”,赵丽华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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